別知知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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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人(四)

lunavelvet:

那天以后樱井翔陷入了一种奇特的人际交往模式。


他仍然若无其事的与白天的相叶雅纪发发mail,聊得天空海阔也并不提那天自己看到的相叶的私事。相叶也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并不解释,大概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然而到了晚上他开始固定时间固定路线的夜跑。


有时候会遇见晚上那个相叶,大多数时候并不会。


遇见的时候就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聊天讲讲八卦,明明见得更少却很快变成那种好像已经相熟多年的关系。


 


“说起来你是怎么病的?”天渐渐热起来了,樱井装模作样的跑了几步就好像全身在水里浸过一样,汗水肆无忌惮的顺着脖子一直往下淌进胸口,手臂上也亮晶晶的全是大颗的汗珠。


“不记得了。”相叶有点儿嫌弃似的往旁边挪了挪,被樱井恼羞成怒的拍了一下脑袋,嘻嘻哈哈没什么正经的笑起来。


“那就没想去找个医生瞧瞧,治疗一下吗?”樱井掀起tshirt的下摆,大剌剌的抹了一把脸。“我认识不错的医院,可以介绍给你。”


“你跟我说可没什么用。”用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他的相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白天的事儿可不归我管。”


 


樱井撇了撇嘴。


道理他都明白,但一样的话对着白天的相叶雅纪他可说不出来。


 


“唉,话说回来这样跟你说话可真累。”他巧妙的转换了话题,不再提什么看病的事儿。“白天的晚上的,明明对着同一个人,叫同样的名字,还得加上一堆定语……我看电影里的多重人格都有不一样的名字,怎么你就没有。”


“也许因为我没那么讨厌自己吧。”相叶低下头去,眼睛游移不定的不知道在盯着哪儿看。


“不过也没那么难区别吧。”隔了几秒他又蓦然扬起脸,咧开嘴笑得有几分狡黠。“你管白天的我叫什么?”


“唔……就……相叶君啊。”樱井被问得措手不及。“他也规规矩矩的叫我樱井君。”


“那不就好办了,以后你就叫我雅纪吧。”刚才还一脸嫌弃的青年此刻却换上了一脸亲热的表情,凑过来勾肩搭背的,被樱井蹭了浑身的臭汗也并没有退缩。


“请多指教哦,小翔。”他发出来有点儿嘶哑的笑声,声带仿佛贴在樱井的耳边微微震动,裸露的小臂紧贴着樱井还浮着薄汗的后颈,能清楚的感觉到汗毛拂过自己的皮肤。


那个瞬间樱井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也太肉麻了。


他这么想着,转过去正迎上相叶热切的目光,那里面溢出来的滚烫的期待几乎灼伤他。


 


 


再遇到白天的“相叶君”也只是几天以后的事。


 


樱井翔被目黑那家公司顺利录用,再就业成功的消息传来,他本人倒也没有什么雀跃的情绪。


感觉一切都理所应当,又或者说对现在的他来说,这样的一份工作也只是糊口的必要,并不值得他投入太多。


但无论他怎么想,重新回到职场总要面对各种人情世故,琐碎繁杂。


那天晚上被新上司拉去参加宴请客户的酒席他原本也是不情愿的——但是人生在世哪管那么多情不情愿呢?


 


那顿饭吃的是正经的和式筵席,食材精美,酒水也十分丰盛美味。


酒过三巡撤了空盘,上司站起来去对正在会场服务的老板娘说了什么,然后径直回来满面笑容的对宾客们说:“接下来有助兴的节目,希望各位喜欢。”


樱井翔顺着上司示意的方向转身看过去,身后的纸门刚好被拉开了,穿着华美和服的妇人正小心翼翼的蹭着小碎步挪进来。


她脸上抹了白粉,妆容厚重,但樱井还是立刻认出来了。


 


“千秋女士。”他的上司此刻端正的跪坐在会场的小舞台旁,恭敬的向这位和乐名家行了礼。


樱井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心浮气躁,忍不住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再抬起头的时候他意识到身边站了个人,抬头看过去,不出意料的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晚上好呀,樱井君。”穿着青灰色和服的相叶雅纪怀抱着三味线,站在他旁边,居高临下的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樱井把那些莫名其妙的烦躁情绪强行压下去,嘴边的弧线生硬的扯了出来。


 


“相叶君,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他把手放在膝盖上,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估计被另一个相叶看在眼里会嘲笑他大半年。


-啊,应该叫他雅纪。


樱井的眼前掠过那张悠闲的笑脸,心里杂乱的嗡嗡声竟渐渐静下来了。


 


他向舞台的方向望过去,看见千秋女士和其他乐师们已经纷纷落座,摆起了架势。


相叶在离他两三个坐垫的距离开外,左手扶着琴弦,右手握着拨子,低垂着睫毛,棕色的发丝乖巧柔顺的垂在前额。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可能是在给琴调音,神情专注心无旁骛的样子忽然与樱井脑海里那个饮料机旁总是笑嘻嘻的情绪高涨的青年重合起来了。


樱井揉了揉眼睛。


离开那么远,但那个人脸颊上的痣,眼角的纹,睫毛在下眼睑投下的阴影,唇角干裂的小口子,他全都看得格外清楚。


与昏黄路灯下亲密的凑上来与他打哈哈的那个人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分别。


 


这时候清越的弦乐声忽然划破了会场里有些凝滞的空气。


千秋女士手里那把拨子重重的敲击在绷紧的琴弦上,音符像是从高处狠狠的摔下来的,掉落在榻榻米上粉身碎骨,四下飞溅。


她薄薄的嘴唇并没有在动的样子,悠长醇厚的调子仿佛是从胸腔里缓缓流泻出来的,像是月光下慵懒的一片片绽开花瓣的昙花,有种优雅却壮烈的美。


 


樱井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裂开了一个巨大的洞,精神和魂魄源源不断的从那个丑陋的黑洞里流出来,向着舞台上那个表情带着几分哀伤,唱着他不懂的小调的女人流过去。


他挣扎着用余光去瞟相叶,迷迷糊糊的只能看到他青灰色的衣袍和不太庄重的棕色头发,只有个静止的轮廓。


-真是喝得太多了。


他想。


 


那一曲结束,会场里静悄悄的,隔了好一会儿才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


身旁坐着的同僚轻轻拍拍樱井的肩。


“你这是怎么了?”同事的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递过来纸巾。“是不是喝得有点儿多,想起了什么?”


樱井伸手去摸摸脸颊,上面竟一片湿润。


“呀,是我失态了。”他接过纸巾沾了沾眼睛,又释然的笑起来。“以前没听过这样类型的音乐,今天乍一听实在是震撼人心啊。”


“看不出来你还挺感性啊。”同事调笑了几句,转过去不再接话。


 


樱井的目光从舞台中心挪开,正遇上相叶也向这边看过来的视线。


他总算没有再回避,直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黝黑瞳仁,然后微微笑了出来。


“我懂了。”他轻轻的对着台上的相叶比出来无声的口型。


 


怀抱着古雅乐器,像一尊人偶似的静坐在舞台之上的相叶雅纪,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对他点了点头。


 


 


“你知道相叶君和千秋女士的那桩事吗?”隔了好几天又心照不宣的在老地方遇到夜晚出来放风的那个相叶雅纪,樱井终于耐不住好奇问出了口。


“诶,你连这都知道了。”相叶瞪大了眼睛,无辜的眨了又眨。“看来那个相叶君也很信任小翔啊。”


被亲密的称呼弄得浑身不自在的樱井佯装恼怒的瞪了对方一眼。


“没有,是我在街上撞见他们在一起。”他试图解释又觉得也并无必要,耸了耸肩故作轻松。


“怎么说呢,千秋女士是个很有魅力的女性……”路灯把相叶浓黑的影子拖得老长,他侧过脸试图掩盖住什么情绪,但最终也没逃过樱井追逐他的眼神。


“但我不喜欢她。”相叶雅纪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有些发飘。“我能理解那一个我的选择,但我无法接受那样的做法……”


樱井弯下腰,凑过去,一脸关切。


“我懂的。”他压低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这事儿换了谁也很难接受,何况……某种意义上讲你就是他……他也就是你……”


相叶猛的抬起头。


“我才不是他!”他拔尖了声调,扭曲的五官挂着令樱井毛骨悚然的陌生表情。“他也不是我!我跟他没有关系!”


“……对不起……我……”樱井翔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试图说点儿什么来挽回局面,心脏像是猛的扭成了一团,浑身的汗毛都颤抖着竖了起来。


但相叶脸上那陌生的表情又瞬间消逝了。


 


“哈哈,吓到你了没有?”他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得意,樱井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以后恨恨的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不去看他。


“别生气嘛,小翔。”相叶有点儿苍白的脸颊上大概是因为笑得太用力泛起了一丝红晕。“看你这么八卦,我给你指条路吧。”


“哈?”樱井还沉浸在刚才的惊悚中没缓过来,一时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想打听那个相叶君的风流韵事吗?”相叶伸出手去拽了拽樱井的衣服下摆,一脸促狭。“白天的事儿我是不大清楚,你问我我也讲不出什么具体的。”


“那你要指什么道儿?”


“去问那个人啊,你认识吗?”相叶一本正经的又眨了眨眼。


“春风亭的徒弟,本名二宫和也的。他可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吗?


樱井坐在没开冷气的小酒馆里,对面坐着一脸无聊的二宫和也。


说是偶遇也罢,但樱井在偶遇他之前也连着来这里喝了三个晚上酒了。


“新宿有个小酒馆,他常去。”夜晚的雅纪这样对他说。“至于我怎么知道的,你可以去问他。”


 


“所以你这么费心的来酒馆堵我,就是想跟我打听那个人的事?”二宫点了一小壶冰过的日本酒,压根儿不在意樱井似的自斟自饮起来。


“我……并没有恶意。”樱井被说中了心事,觉得这样做的自己也并不正大光明,忍不住感到一点羞愧。


“我也不关心你的动机,反正把你搅和进来的也是那个人自己。”二宫放下小巧的酒杯,举起了筷子。“行,问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但樱井竟说不出自己到底想知道什么。


“……首先,精神分裂症这是真的吧。”


“废话,这种事为什么要拿来开玩笑。”


“我想也是……但你们说得那么笃定,实在也不是什么正常的态度啊……”


“他自己觉得没必要藏着掖着,我一个外人干嘛帮他骗人——就这样而已。”


“好吧……那么……这个病他是怎么得的?”


“哦……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二宫把下酒的牛蒡丝丢进嘴里,费劲的咀嚼了一会儿,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又开了腔。“要说起来,大概是他养母引起的。”


 


樱井手里捏着的酒杯微微倾斜,里面盛着的透明液体滴在桌面上,他也毫无知觉。


“他是被扔在福利院的孤儿,父母不要他了那种。”二宫好像毫不在意的继续讲,并不去特别注意对面坐着的樱井有什么反应。“长到快上小学的时候被那个女人领养了,带出来跟着她学三味线。”


“那个女人……”樱井的眉头打了个结。“您说的莫不是千秋女士?”


“哟,连千秋老师的事儿你都知道了。”二宫抬起眼皮,别有深意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樱井。“不是,他的养母不是千秋老师那样的名家,就是个寄席乐师,很普通。”


“那么……”


“你别打岔。”二宫不耐烦似的提高了嗓门。“总之他跟着养母学三味线,一直到国中毕业。那时候他大概进入青春叛逆期了,在意周围朋友的看法也好,还是产生了自我意识也罢,反正对三味线这种传统乐器失去兴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不想学了?”


“何止是不想学,他还偷偷摸摸去学吉他学贝司,准备跟同学组band呢。”二宫的语气里有点隐藏得很好的兴奋,樱井敏锐的察觉到了,但也没有做出回应。


“真是没看出来。”他老老实实的发出了感叹。


“是呀。但他养母就是为了后继有人才把他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哪儿会允许他脱离自己的控制去搞别的。所以那段时间两个人闹得很厉害。”


“青春期嘛,要说也很正常,我跟我爸妈也好多年都不说话。”樱井露出门牙,试图把话题变得轻松一点。


“正常?”二宫放下筷子,目光炯炯的看过来。


“要是正常,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樱井哑口无言。


“详细的我也说不上来了,毕竟过去了好多年。”二宫停了一会儿,终于又开了口。“我能记得的就是一次大吵以后他养母狠狠的揍了他一顿,他没有还手,结果被打得好几天都爬不起来。”


“……”樱井的手心渗出了滚烫的汗,觉得这个故事的走向似乎不妙。


“伤好以后他就离家出走了,说是离家出走也不过是带了两条内裤住到我家来了。”二宫不再看他,也许因为酒劲慢慢上来,眼神变得有些涣散。


“他来我家的第三天,他的养母自杀了。”


 


樱井发抖的手指终于捏不住光滑的酒杯,小巧的杯子掉在桌面上发出来沉闷的撞击声。酒洒得到处都是。


他张着嘴想说点什么,但嘴唇颤抖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


“从葬礼回来他就开始自言自语了,后来病得越来越重。”二宫扯出几张纸巾铺在打湿的桌面上,若无其事的招手叫了服务生。“我也让他去看过病,但说实话,除了开些让他吃了就昏昏沉沉的药以外,那些医生也帮不了他什么。”


“他现在这样反而挺好,干脆把过去的记忆分离出去了,至少大部分时间都能正常的生活交流。”


“遇到千秋女士也是他的宿命,跟着那样的名师,以他的天分,将来也会有很高的成就。”


 


樱井翔的酒全醒了。


“你刚才说……他把对过去的记忆分离出去了……”他像是忽然领悟了什么,眼神里忽然透出一股悲凉。


“那么那些过去的记忆,就变成了晚上的那个相叶雅纪吗?”


“也许吧。”二宫抬起眼皮看着他,放慢了语速,显得无可奈何。“我也见过那个相叶……对我来说,他还是那个想跟我组band的狐朋狗友呀。”


 


樱井的脑子里又浮出来那张从未在日光下见过的,显得有些苍白的脸。


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那张脸上没有笑容,情绪低落,是他从未见过的颓丧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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